休闲杂说

早年，曾在某茶馆读到过这样一副对联：“为名忙，为利忙，忙里偷闲，且喝一杯茶去，劳心苦，劳力苦，苦中作乐，暂倒二两酒来。”

对联字里行间不乏旧时代色彩，格调不算很高，但其面对艰难人生所表现出来的洒脱、乐观的生活态度却是值得欣赏的。这里的“忙里偷闲”、“苦中作乐”其实就是现代人所说的“休闲”。

其实“享乐”也是一种天性。连孔夫子也很赞赏“浴乎泊，风乎舞，咏而归”的生活方式。你看，先在河里洗洗澡，然后爬上高台去吹吹凉风，傍晚时分则哼着小曲回家，那该有何等悠闲自在！可见问题并不在于“玩乐”，而在“玩乐”的方法和动机。时下有不少人似乎并不懂得“玩”也有“玩”的学问。麻将一打开，必得连轴通宵；舞场一踏进，必得骨头散架。暴饮暴食，呼卢喝雉，挥霍纵欲，邪道旁门。非但达不到怡悦身心、增进健康的目的，反倒染上了许多坏毛病。

休闲不是逃避竞争、不思进取，在无所事事中游手好闲、虚度时光；更不是沉溺物欲、声色犬马，在昏昏噩噩里空耗生命。先哲有言：“能闲世人之所忙者，方可忙世人之所闲”、“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”，我们承担的生命担子各有轻重，但大自然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，不同的只是我们对生活的态度。

近来重读清人李渔的《闲情偶记》，觉得其人才称得上是位高明的“玩家”。书中不仅对听琴观棋、看花听鸟、蓄养禽鱼、浇灌竹木、房舍布置、服饰修容、饮馔烹制之法一一作了介绍，而且针对不同社会阶层的人群作了“行乐之法”的指导，而春夏秋冬四季的“行乐之法”也各有不同。李渔是位封建时代的落魄文人，他的“休闲术”自不免带有浓厚的士大夫色彩，并不见得处处高明，然而值得注意的是，他注重提升高雅的生活情趣、增加休闲娱乐的文化内涵的指导思想。他在“凡例”中提出，休闲的精髓所在，“最忌导人以奢”，因而所立诸部，“皆寓节俭于制度之中”，黜奢靡于绳墨之外”。同时，因为“风俗之靡，日甚一日”，故而需要借此“规正风俗”，使之“轨于正道”。他宣称此书虽然只是谈些花鸟虫鱼的小道，实则“纯以劝惩为心”，不过是“假草木昆虫之微，或活命养生之大以寓之者”。这也算是他的一番“婆心”。这些主张似乎有点“方中气”，故意抬高“小摆设”的身份，但从大旨上看，却还是可以站得住脚的。